《普陀山诗词鉴赏》六十八

2024-07-08

宿白华庵访赠朗彻禅师

释来向

未觐慈颜礼洛伽,白华林里道人家。

峭崖凿透千年石,古树锄开万丈霞。

舌卷潮音谈妙义,尘挥云影笑空花。

相逢洗我风尘色,夜静烧铛雪煮茶。

【背景】

此诗最初收于民国王亨彦编撰的《普陀洛迦新志》卷五(《佛教大藏经》第10册。在《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大全》中均有收录,只是个别词语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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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由于对来向大师的生平事迹知之甚少,故很难理出其与朗彻大师之间的关系。但既然是宁可冒着“风尘色”前来造“访”,以及诗中彼此信步论理煮茶的一些事迹来看,一是来向大师的身份和地位料不会太低,再则二人也算是旧相识。

首句是“未觐慈颜礼洛迦”,道出了来向大师千里迢迢前来拜望朗彻大师的缘由,即很久没有前来普陀洛迦拜望大师,这次下定决心,一是朝拜观音大士,再则是会晤老友。当然也有另一层解释,当时朗彻大师因为法务繁忙,一时无暇接待,便安排侍者陪同来向大师先去各寺院参访,故有“未觐慈颜”之说(当然此处的“慈颜”也可以理解为观音大士)。因朗彻大师在明末曾住持过普济寺,晚年退居白华庵,可见当时大师十分忙碌。待到傍晚时分,大师终于抽出身来,亲身接晤来向大师。二位在晚餐后便相携走在白华山麓的妙庄严石板路上,一路相谈甚谐。一句“道人家”,从中可见二位大师当时谈的未必是高深的佛理,而是指着妙庄严路不远处的居民人家,聊起了普陀山的风土人情。

普陀山的一切,对于从未参访或久未谋面的来向大师来说,似乎都充满着新奇。他们在信步白华林中之时,也自然欣赏着白华林两这庆的崖石与古树,所谓“峭壁凿透千年石,古树锄开万丈霞”。既然是“凿透”“峭壁”与“锄开”“古树”,可见当时修建妙庄严路的工程之大。据董其昌《普陀山修路碑》载,当时香游客前往普济寺烧香礼佛时,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走,往返极为不便,“高高下下,无平无陂,两两三三,欲前且却”。有鉴于此,“为石之工十有七,为土之工十有三。绵亘五里,星霜四周”,结果使“荦确交加,荆榛翳塞者,皆已变为周行,夷然鲁荡”,极大地方便了香游客的辛苦劳顿,其功德堪与愚公相匹!然而朗公却说:“大士加被之力也,予何有焉?”此足见朗公的高洁品行。

朗彻大师不仅发心修建了道路,在佛学义理及个人修为方面也是常人难以企及,否则像明代大儒董其昌、陈继儒以及州府官宦又如何对之敬叹有加呢?在颔联中对于朗公的佛学造诣进行了高度的赞誉:“舌卷潮音”指大师的舌灿莲花、辩才无碍;“尘挥云影”意谓大师将心中的烦恼尘垢悉数扫除,有所证悟。其所谈论的皆为“妙义”,其所谓的乃是“空花”。一个“谈”字,一个“笑”字,诚可谓指点江山,天地万物皆在谈笑之间,又何足去牵挂它们呢?

在尾联之中,彼此似乎言犹未尽。当日落西山、夜色渐浓之时,二位大师回到寺中(是普济寺还是白华庵,似乎不明),开始继续煮茶叙旧。这场晤面定然是非常开心的,且很圆满,“相逢洗我风尘色”,本来旅途劳顿,一路风尘仆仆,可是与道友久别重逢,一身的倦意顿时灰飞烟灭。入夜之际,二人开始用铛锅煮茶,彻夜长谈。以“雪”“煮茶”,似乎点明季节在入冬之后(虽然普陀山冬天见雪季节极少),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来向大师特意从北方带来已融化的雪水(即无根之水)用以煮茶,“雪”本有冰洁之义,而“茶”乃佛家待客之物(古时文人有“寒夜客来茶当酒”之句),从中可见二位大师皆有超凡脱俗之境。彼此法门之谊的浓烈,皆寓于这一铛茶汤之中了。

全诗对仗整齐,用韵规范,其中一些动词诸如“道”“锄”“笑”的运用,使这首七律意味隽永,颇值细嚼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