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八十五

2024-11-11

礼观音大士

沈氏天孙

莲花宝座百由旬,莲表禅心不染尘。

大士倘容为侍者,此生愿脱女人身。(一)

天冠璎珞现重重,风送潮声入梵钟。

但愿人心如水月,何愁不得睹金容。(二)

【背景】

   本诗在《普陀洛迦山志》卷八“诗颂”部分有所收录,《普陀山诗词全集》亦有收录,诗题有“沈氏天孙(字七娘,屠隆儿媳)”。在其他历代《山志》中均未见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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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沈天孙乃屠隆的儿媳,十七岁就嫁给屠金枢为妻。史载沈天孙天资聪颖,明慧善读书,且能为诗,这种基因与家庭氛围显然来自于其父沈懋学(1539-1582)。沈懋学,字君典,安徽宣城洪林镇沈家边东村人,万历五年(1577)殿试第一,被授翰林修撰。根据清代光绪年《宣城县志》载:沈懋学乃待御史沈宠之子,可见其乃官宦世家。然其“性跌宕,风骨奇矫,工隶草,善骑射及诗歌、古文词。少喜侠,喜来往塞上,谈时事,人多奇之。万历丁丑进士,廷对第一,授翰林修撰”。据说尝应诏《赋宣宗元兔图》诗,被赐御书“谨言行,明礼义”六字。然而一个生性跌宕、喜谈时事的人,却被皇帝赐以“谨言行”且“明礼义”,似并非褒奖,而实际乃是一种讽劝。然无论如何,沈天孙出生在这样的书香门第中,自幼所受的教育熏陶也自然非一般家庭所比,故其自幼即能吟诗作赋,实乃最合理不过了。

沈天孙有没有随屠隆来过普陀山?从时间上看,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沈天孙生于1580年,而其父沈懋学卒于1582年,屠隆来普陀山的时间为1587年。也就是说,屠隆来普陀山时,沈天孙只有七岁,而其嫁入屠门却是十年以后的事情,故其不太可能来过普陀山,因此诗中的“观音大士”,是否指普陀山的观音菩萨,似乎也无法断定。然而从诗中的“莲花宝座百由旬”来看,普陀山历史上似乎并没有类似的观音造像。当然,作为文学手法,适度的夸张与虚构都是允许的,“一由旬”大约三十里,而百由旬就显得无比崇高。在中国传统认识中,“莲”代表虽出于尘世而超越于尘世,而更多的则是表示我们的“禅心”,即心不染尘最为至要。诗人用这种方式,说明观音菩萨的莲花宝座有百由旬之高,从而赞颂菩萨的“禅心”是如何地高洁不染尘世。诗人在礼敬大士之余,便向菩萨发出愿心:“大士倘容为侍者,此生愿脱女人身。”既然发愿为大士侍者,为何誓愿脱离女身?因为菩萨已度脱生死劫,而女人有五障(不得作梵王、普释、魔王、转轮圣王、佛),欲为大士侍者,就必须要脱离女人身,如《法华要解》称:“梵王净行,帝释少欲,魔王坚固,轮王大仁,佛具万德。而女人多染多欲,懦弱妒害,具足烦恼,皆反于上,故致五障。”女人有五障,故不能作菩萨侍者;欲为侍者,就必须脱离女身。

在第二首诗中,提到观音菩萨的“天冠璎珞”形象。这种天冠是指菩萨顶上的布幔,内中顶有阿弥陀佛的结跏之像。据说观音菩萨为报答阿弥陀佛的授记之恩,便把阿弥陀佛供奉在自己的头顶佛龛之中,象征菩萨对于恩师的供养与崇敬。“现重重”是菩萨形象随缘即现,无所不在;“风送潮声入梵钟”,这句倒契合普陀山道场的地理条件,风声伴随着潮音,在寺院梵钟声中在山谷间飘荡。“但愿人心如水月,何愁不得睹金容”,众生只要有苦,就希望菩萨及时前来救拔;然而当菩萨为众生排忧解难之后,众生却一如从前,丝毫不知悔改,滥用菩萨的慈悲。沈天孙作为一介女流,却敏锐地看到了症结所在,指出了众生如果“心”像“水月”那样明净皎洁,洗心革面,弃恶从善,又何愁见不到菩萨的圣容?当心下明净,自心即现。到那时,菩萨即我,我即菩萨,故迷时佛度,悟时自度,这一切都源于众生为无明所覆,而甘于轮转于六道而已。沈天孙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说明其对佛法的领悟远超常人。

与屠瑶瑟一样,沈天孙在21岁那年(1600)便撒手人寰,着实令人叹惜。如果将屠瑶瑟与沈天孙赞颂观音大士的两首诗进行类比,便会发现二者有很多相通之处,如善用“水月”,皆感叹女身多难不易。若从个人喜好而言,笔者对孙天孙的诗似乎更是欣赏,如此二首诗中的“大士倘容为侍得,此生愿脱女人身”以及“但愿人心如水月,何愁不得睹金容”,发自肺腑,信念真挚,足见其风节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