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八十七
2024-11-25
将归仍赴昱光精舍偕奇峰素明大愿诸上人一斋而别
丁继嗣
浮玉新开小白华,禅宫历历缀丹霞。
一山外嘱波臣护,万象中罗释子家。
片石祇林仍竹叶,孤云佛座并莲花。
此来何幸逢支遁,搔首重过兴未赊。
【背景】
此诗收于明周应宾所编的《重修普陀山志》卷六(《中华大藏经》第9册),《普陀山诗词全集》亦有收录,诗题相同。
【鉴赏】
昱光长老在明代万历一朝的僧俗二界中,显然是荣光十分的。从《普陀洛迦山志》卷八“诗颂”中,收录了明代各级官宦士子赠给昱光大师的诗作共计十一首,这些诗题绝大多数都冠以“白华庵昱光禅师”字样,说明昱光禅师虽住持过普陀寺,然绝大多数时间都住在白华庵。从丁继嗣另外一首《游白华庵为昱光上人题》的诗作中,可以看出昱光长老“证果白华巅,超然出世先”。另,慈溪袁茂英的《白华庵赠昱光禅师》诗“白华山上香云逻,青莲窝里高僧坐”,永平王浑然的《秋日送昱光上人还南海》诗“杖锡云为侣,西风玉作林”等这些诗句来看,大致可看出昱光上人在修为方面的确很有造诣。而且,昱光上人还曾经朝礼过五台山和长安等地,这从蒲州张四岳的《送昱光上人归南海》以及鄞县沈泰鸿的《补陀润渠、昱光二上人行脚 之燕访余邸舍遂礼五台赋此送之》、释镇澄的《昱光上人自南海来清凉将图南别赋此送之》、释真一的《昱光道兄礼五台还南海为歌赠之》等诗作中皆可以看得出来,这也为研究昱光上人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至于诗题中提到的“昱光精舍”,在《普陀洛迦山志》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然从《游白华庵为昱光上人题》的“望空开宝刹,枕石听山泉”来看,此处的“昱光精舍”可能就是指白华庵。从《普陀洛迦山志》卷四“寺院·白华庵”条目来看,其称“明万历四十年(1612)定海(即镇海)都司梁文祈子有感,捐资嘱普陀寺住持如曜创”,此处的“如曜”就是昱光大师,当时规模当不大,只属于“精舍”性质。经过其徒性珠朗彻的一番扩建,建具规模。至于诗题中“奇峰”“素明”“大愿”三师,除了奇峰大师山志有载外,其余二师生平事迹均不详。从诗中可以看出,丁继嗣在山中住了差不多也有好几天,奇峰、素明、大愿几位法师也是全程陪同,在游历了普陀山各个寺院景点之后,诗人也将踏入归程,于是回到昱光长老的精舍之中,大家在一起吃个素斋,也算是宴别吧!这大约是此诗写作的缘起之一。
诗中的“浮玉”原为神山,此处譬喻为普陀山;“小白华”既是实写,也是普陀山的别称,而“浮玉”新开了“小白华”,暗喻普陀山正逢一片盎然生机;而这种生机的具体表现,便是“禅宫历历缀丹霞”, “禅宫”是寺院梵刹,“历历”是清晰可见,这些属于地上;而“丹霞”概指彩霞,在天上。两者的组合,便构成一幅完整的佛国盛景。“一山外嘱波臣护”指的是海中的各种水生动物甚至海中神仙,都受到了观音菩萨的“咐嘱”,都自觉前来佑护佛国道场,从而在“释子家”四周形成“万象中罗”的灵异现象。在颈联中的“片石祇林”与“孤云佛座”相组合,“片石”“孤云”是自然之景,而“祇林”“佛座”乃是佛教圣迹,在“片石祇林”之中自然有竹叶相伴(竹为四君子之一) ,而“孤云佛座”自然与被誉为圣洁之物的莲花相联系,两句相合,共同融会了佛国浓厚的佛教氛围。诗人畅游在这样的佛教氛围之中,暂时忘却了尘世间的烦恼,身心得到了短暂的涤荡与清凉。
然而诗的收获并不仅仅局限于对佛国的人文景观的赞叹与陶醉,此时最重要的是他遇到了精神上的知己——“此来何幸逢支遁”,支遁是东晋佛教名家支道林,其不仅对佛学玄学深有造诣,而且辩才无碍,为当时僧俗二界所激赏。此处虽不知具体指哪位大德法师,然从丁继嗣的其他诸诗中不难看出,大约指昱光、朗彻、大愿、素明、奇峰待诸师;而白华庵一系的住持僧众,大多皆擅诗书词赋,故白华庵在当时之所以能吸引社会各界贤达(如董其昌、陈继儒等)驻跸流连,并非没有缘由。僧人除了精勤行持之外,学术涵养、诗词书法方面的造诣亦同等重要。在丁继嗣看来,面对这些堪称当代“支遁”的大师面前,自己却十分惭愧,只能“搔首”面对,虽然意犹未尽,很想借机展示一番。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在禅门中,当搔首无以言对之时,或许正是步入禅机佳境。有时,无言便是最好的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