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八十九

2024-12-09

寄酬白华庵昱光上人与其徒朗彻

杨大名

洛迦秀入白华峰,细结团瓢隐万松。

茗椀说玄龙注沫,竹林分紫佛传宗。

双跏未许惊朝柝,百铄无嫌速暮钟。

此去偶尝香积味,归来长忆惠休容。

【背景】

此诗收于《普陀洛迦山志》卷八“诗颂”之中,《普陀山诗词全集》亦有收录,在其他志籍是并未收录此诗。

微信图片_20241210093254.jpg

【鉴赏】

从杨大名的两首诗中,一是对普陀洛迦整体人文景观的描绘,二是与昱光上人及朗彻大师交往情况的总结。对于昱光上人和朗彻大师,笔者在前面已有所介绍。从普陀山目前所留的圣迹来看,朗彻大师无疑占有重要的比重,主要是缘于董其昌参礼普陀山所留下的墨迹碑刻,诸如“金绳开觉路,宝筏度迷川”、“磐陀庵”、“入三摩地”等,尤其是“金绳”一联,上书有“为朗彻禅师书”字样,可见当时以昱光大师为首的白华庵一系在明代江南文士中具有重要的影响。

在诗中,诗人还是如前诗一般只提到了“洛迦”,但“白华峰”却是位于白华山庵北部的山峰,可代指普陀山;“秀入”似乎指从洛迦山至普陀山,一路皆是秀色可餐。而“细结团瓢隐万松”是指白华庵早期的位置,白华庵位于白华山西南麓,由如曜大师初创于万历四十年(1612)。其寺院环境万松环绕,宽闲幽静,冬暖夏凉,交通较便利,非常适合避暑闲居。从“团瓢”一词可看出,当时也就是仅仅盖了几间茅蓬,仅够数人在此生活禅修。然而虽尚不具规模,然经过如曜、昱光、朗彻三代苦心经营,到明末已是初成巨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寺不在大,有僧则明,再说昱光、朗彻二师在明代文人士大夫中已有名气,凡进山礼佛者,必往白华庵谒见二位大师,并以此为殊荣。

三、四两句写茶禅相融的情景。“茗椀”是茶碗,“龙注沫”是煮茶与酙茶之状,“茗椀说玄”是指在品茶的过程中包含着无尽的玄机;“龙注沫”是煮茶的一种艺术。至于明万历年间是饮的何种茶,是延续宋代的抹茶,还是传统意义上的绿叶散茶,似乎缺乏相关的资料。有资料认为明代饮普洱乃为常态,但从宋代而言,寺院中饮茶大多为将绿茶研碎后形成的抹茶。也就是说,“龙注沫”似乎只有抹茶才能达到的效果。“竹林分紫佛传宗”,除了紫竹林一带外,当时在白华庵四周似乎也有紫竹的移植;所谓“佛传宗”,无非就是赞誉昱光、朗彻大师继承了佛法的东传的衣钵,做着济世利人的伟业。前句虽是大家聚集饮茶,却彰显了主人的品味与雅兴;后者虽写紫竹传宗,然却是对大师佛法修为的高妙。

在五、六两句颈联中是对“佛传宗”的延伸,其具体表现有两个:一是描绘了昱光、朗彻二师拥有非常高的禅定功夫,“双跏”是双盘,“朝柝”是寺院晨起做早课之前所敲的云板,也就是说,二位大师彻夜都在“双跏”静坐,夜不倒单,直至朝柝声响起才起身赴大殿礼佛诵经;“百铄无嫌速暮钟”,“百铄”是指一个人精神䦆铄,颜色鲜满,精力充沛;“暮钟”是指每天迎来送往忙碌到很晚。从早上下殿以后,师徒二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忙到暮钟响起。寺院里虽有“暮鼓晨钟”之说,然事实上早晚均会敲钟击鼓,只是早上先钟后鼓,晚上先鼓后钟,因此这里的“暮钟”,就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响起的钟声。所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中的“夜半”,实乃一种文学夸张写法,因为此时乃“霜满天”时节,正值初冬,古人入夜无事,故张继误认为为“夜半”,实则初入夜而已。

最后两句诗写到了诗人对佛山的眷念,“香积味”是寺院的素食,“偶尝”说明杨大名虽朝礼普陀,然茹素也仅是偶尔为之,故感到斋饭格外香甜,令人久久难以忘怀;而最令诗人牵梦者,乃是二位大师的音容笑貌及满腹经纶。诗人将昱光、朗彻师徒喻为南朝刘宋时著名诗僧惠休。其人颇富文采,所作诗文词藻华丽,清新自然,且富有佛理,故与鲍照(414-466)齐名,时人称为“休照”。从这里可以看出,当时昱光、朗彻师徒的文名在明末文人学士之中享有盛誉。

全诗对仗工整,平仄合规,是一首中规中矩的七言律诗。其史学价值约有二:一是对白华庵形成的历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二是“龙注沫”三字,为我们提供了当时僧俗饮茶方式的历史资料。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对于了解普陀山寺院的发展史以及中国茶叶发展史,或多或少地带来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