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九十

2024-12-16

宝陀寺漫兴

陈献章

宝塔凌空十丈高,倚栏南望际鲸涛。

天花散处皆金地,海月生时见玉毫。

夜气澄清龙在窟,秋风萧爽鹤鸣皋。

丹梯咫尺诸天近,香雾霏霏湿苧袍。

【背景】

 本诗初见于明·周应宾所编的《重修普陀山志》卷五,题为《宝陀禅寺漫兴》,民国·王亨彦撰的《普陀洛迦新志》卷五也有收录,但无诗题。《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全集》均有收录,作者为“新会陈献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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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陈献章为明中期大儒,基虽为正统十二年(1447)举人,然却为明代心学的奠基者,广东唯一一位从祀孔庙的儒学大家。至于其曾何时来过普陀山,《山志》中亦语焉不详,只称“曾游寓普陀,赋《洛迦山望海》诗”。从《普陀山诗词全集》中所收的三首诗来看,另外还有一首《赠普陀僧》,其中有“瑞相天浮月,潮音地送雷”以及“沙如金布地,山似碧莲开”等句,大致可以看出陈献章朝普陀之时,曾游历了宝陀寺、多宝塔、百步沙、千步沙、潮音洞、洛迦山等地。至于其是否去过法雨寺以及梵音洞等后山一带,诗中并无记载。但可以推断,由于陈献章在朝为官年数较少,且所任大多为闲职,故而其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来遍览名山大川。

从此诗的“秋风萧爽”可知陈献章朝礼普陀时正值深秋,故气候凉爽,天高云淡,因此才觉得“宝塔凌空十丈高”。客观地说,普陀山在明代时期,除了多宝塔以外,似乎没有超过20米以上的塔幢;而多宝塔虽有五层,然高也仅十八米,距离“十丈”有着相当的距离。而次句中的“倚栏南望际鲸涛”说明两点:一是当时多宝塔似乎可以攀登,否则何来“倚栏”之说?二是若站在多宝塔之上,“南望”似乎无法看到大海,因塔南有梵山相阻隔,只能看到塔东百步沙对面的大海。从季节来看,普陀山入秋冬以后东北风或西北风盛行,故而从塔上眺望大海所形成的海上惊涛骇浪(“鲸涛”)倒是实景,并无虚夸。

“天花散处皆金地,海月生时见玉毫”以及“夜气澄清龙在窟,秋风萧爽鹤鸣皋”四句乃是对普陀山的赞誉。“天花”为天人撒下的香花,以示对佛菩萨说法的赞叹与礼敬;“金地”是指黄金为地,此有两重含义,一是指借祇园精舍的典故来展示此为佛教圣地;二是借极乐世界的“黄金为地”,指出佛国如同极乐般的殊胜,此句为昼景;而“海月”生起之时,见到海面上荡起白色的粼粼波涛,根根簇簇,又恰似佛陀眉间的玉毫。“天花散处”自然是指寺院僧坊,而“海月生时”即指四周环海。白天天花散于金地,夜晚海上普现玉毫,这样的殊胜景象,着实人间稀有。不仅如此,入夜之时,天朗星稀,“夜气澄清”,隐约地听到龙窟中有龙吟之声;白天行走在深秋的佛国之中,间尔听到松鹤在不远的松枝之中鸣叫,让人神清气爽,遍体清凉。

诗的最后两句是“丹梯咫尺诸天近,香雾霏霏湿苧袍”。“丹梯”原指官员进阶之路,此处指寻仙访道之途,也就是距离佛菩萨所居之地近在“咫尺”,随时随地可以亲近观音大士——当然我们也可以作这样的遐想:此处的“丹梯”,会不会是佛顶山天灯的地方?虽然明时佛顶山并无寺院,但是南宋的陆游也曾登过佛顶山,至明时陈献章登临佛顶山,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吧!只有站在佛顶山之上,才有可能产生“诸天近”的感觉,也才能有“香雾霏霏”并且“温苧袍”的可能性。如果此推断成立,那么陈献章在普陀山居住已有些时日,并且普陀山大大小小的地方,他大约都一一踏遍。但即便如此,朝山之路虽然艰辛,然而总是与快乐和法喜相伴。当登临佛顶山最高峰那一刻,所有的疲倦与劳累皆一扫而空,此时那种遍览群山的豪迈以及与神佛相伴的法喜,竟是何等的殊胜与奇妙!此时作为大儒的陈献章,也顾不得许多,索性来一首《漫兴》,虽是即兴之作,却是心意最直截的表达,乃真性情也